甘肅定西,千溝萬壑,旱渴荒涼。

150多年前,清朝陜甘總督左宗棠在奏折中嘆息,“隴中苦瘠甲天下”。40多年前,聯合國專家來此考察時給出絕望的評價:“這里不具備人類生存條件……”

這里的土地只能生長貧窮嗎?答案是否定的。

拼版照片:上圖為20世紀90年代的定西,下圖為現在的定西。(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2024年12月19日,習近平主席考察澳門科技大學,看望“澳科一號”項目團隊的師生。聽聞團隊里一名助理研究員是甘肅定西人,博士畢業后來到澳門,習近平主席十分欣慰:“多不容易啊。甘肅定西,當年是我們國家最貧困的地區之一,‘苦瘠甲天下’。現在,那里同樣可以培養出人才來。這說明了我們國家扶貧開發事業的成就,我們現代化事業的發展。”

從脫貧攻堅到鄉村振興,定西實現了產業綠色升級、生態環境持續改善、社會面貌改變等方面的巨變。如今,這里擺脫絕對貧困,撕掉“苦甲天下”的歷史標簽,闊步踏上高質量發展的大道。

這是位于定西市聚會安定區的定西湖。

水之變:從苦焦到甘甜

雖是冬日,在定西市安定區魯家溝鎮小岔口村連片智能化溫室大棚里,水肥一體化的馬鈴薯原種依然長勢喜人。返鄉創業青年李榮植忙著在大棚內管護勞作,定時按下開關后,噴灌設施按需澆水、精準施肥,融融暖意勾勒出隴中大地冬日別樣的盎然生機。

水,生存之本,生產之要。曾經,“一碗油換不了一碗水”“每天看完面缸還要看水缸”是隴中老百姓吃水的真實寫照。水,曾是定西這片土地上最為珍貴卻又極其匱乏的資源。

在定西市渭源縣上灣鎮常家坪村村民胡建斌的記憶中,小時候放學,頭一件事并非回家寫作業,而是拎著水桶去村口的一眼山泉排隊舀水。今年52歲的胡建斌說,趕上大旱之年,山泉干涸,村里的男女老少瑜伽教室四處找水來,十年九旱,地解不了渴,人吃不飽肚子。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90年代定西市安定區山區群眾挑水的場景,下圖為引洮工程通水后有了水源保障的蔬菜大棚。(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田間地頭,莊稼在干旱的土地上苦苦掙扎,胡建斌的父輩們只能望天興嘆,靠著人力從遙遠的水源地一桶一桶地挑水來澆灌那為數不多的幾壟薄田。然而很多時候,付出的汗水并不能換來豐收的喜悅,因為極度缺水,莊稼收成常年寥寥無幾。

2006年11月,國家啟動引洮供水工程,即從黃河上游的一級支流洮河引水到廣大隴中地區。

2021年9月,伴隨引洮供水工程全線建成,甘肅規模最大、受益人數最多的跨流域調水工程主體全線完工。深埋在地下的水渠、涵洞和遍布山鄉的管道,如同一條條血管,將清澈的水源和新生活希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家家戶戶,無比珍貴的“生命之水”“致富之水”穿山越嶺一路蜿蜒,潤澤著定西等甘肅中部缺水的黃土地,改寫了隴中千百年來因干涸而貧瘠的“命運”。

定西市渭源縣上灣鎮常坪村村民胡建斌在家門口用自來水澆花。新華時租空間每日電訊記者郭剛攝

“2006年11月,引洮供水一期工程在我們村里招工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報了名。”胡建斌說。

春夏秋冬,周而復始。在引洮供水工程總干渠6號隧道漫壩河平洞,胡建斌和工友們并肩作戰,持續攻堅;克服艱難,步步掘進。為了早日把水引回家,他們在工地上接連度過了6個春節。

在胡建斌及眾多建設者的不懈努力下,2014年12月末,引洮供水一期工程建成通水,滔滔洮河水流進了千家萬戶。

“通水那天,村里就像過年一樣,鞭炮聲此起彼伏。”說起通水當日的情景,胡建斌沉浸其中,眼眶濕潤。“自那以后,鄉親們再也不必為水發愁了。”

水來萬物生。如今,在隴中大地廣袤的田野上,滴管、噴灌等先進技術的應用,讓每一株莊稼都能得到充足的水分滋養。

昔日荒蕪的土地如今煥發勃勃生機,氣候依然干旱,但豐收成了常態。

“有了水,我們奔向新生活的信心更強,底氣更足。”胡建斌說。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90年代定西市安定區群眾種植馬鈴薯場景。下圖為2024年定西市安定區香泉鎮馬鈴薯種植基地進行無人機田間管理作業。(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10年來,我們全力推動引洮水的高效運用。全市5個縣區、86個鄉鎮、1159個行政村的205萬城鄉居民,穩定地喝上了干凈甘甜的洮河水。”定西市水務局局長楊永吉介紹,這個數字占到了定西全市人口的70%,“不僅如此,定西市22.28萬畝農田也用上了洮河水,全市的高原夏菜、馬鈴薯、中藥材等特色產業得以迅速發展壯大。”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90年代拍攝的定西市通渭縣山區群眾在山泉前排隊取水飲用。下圖為2022年8月定西市安定區引洮供水工程受益區村民進行菜地灌水。(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2023年以來,總投資24.43億元的引洮供水二期工程農業灌溉配套項目也在當地加速推進落實,謀劃新增土地灌溉面積17.2萬畝,引洮供水工程已成為定西市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不可或缺的水資源支撐。

目前,定西市已完成自來水入戶超56.8萬戶,行政村通水率100%,全面建成了以引洮集中供水工程為主的農村供水網絡,基本建成了以“集中供水工程為主、分散供水工程為輔”的農村供水保障體系,全市供水保證率達到95%以上。

因水而興,因水而富。在定西大地,因水而變的不僅是當地百姓的生活,還有逐步發展起來的產業,更有人們增收致富的強烈心愿。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90年代定西市安定區馬鈴薯豐收的場景,下圖為定西馬鈴薯研究所繁育的馬鈴薯種薯。(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業之變:從“老三寶”到“新三樣”

定西人曾經自嘲:“定西有‘三寶’:土豆、洋芋、馬鈴薯”。

一樣東西,三種叫法,在食不果腹的年代里,其貌不揚的“洋芋蛋”曾是隴中地區救荒“主力”,是老百姓的“救命薯”。受制于干旱缺水等客觀因素,“救命薯”一度難以成為“致富薯”。

“80后”李幸澤的家鄉定西市安定區是全國乃至全球馬鈴薯最佳適種區之一,20世紀90年代,馬鈴薯產業興起,李幸澤父親做起了馬鈴薯淀粉生產加工生意。

萬事開頭難,李幸澤父親的生意推進艱難。虧損嚴重、負債累累瑜伽教室、勞累過度、身患重病……李幸澤看在眼里,心里也漸漸放棄了想當畫家的夢想,下定決心拿穩土豆生意的“接力棒”。

從田間地頭到上下游市場,他跑了無數次,反復調研、再三琢磨之后小樹屋,他決定“專做馬鈴薯精深加工”。

逆襲的過程注定艱難,但憑著“擇一事終一生”的堅定信念,李幸澤帶著團隊將土豆“吃干榨盡”。馬鈴薯和淀粉產量屢創新高、實現對外出口、上線馬鈴薯蛋白提取生產線……“土豆‘洋氣’起來,鄉親們的錢包越來越鼓、精氣神越來越足。”

地還是那片地,種法變了,長出來的“寶貝”也不一樣了。越來越多定西人的生活因土豆而變得美滿。

在定西市安定區魯家溝鎮大岔村的一處馬鈴薯種植基地,馬鈴薯長勢良好。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郭剛攝

從“解決吃飯”到創新轉型,定西土豆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發展賽道。

如今,定西馬鈴薯已形成從良種選育、種薯擴繁、商品薯種植到精淀粉、全粉、主食化產品加工的完整產業鏈條。定西市年產脫毒種薯220萬噸以上,原原種生產能力達到17億粒,全國每兩粒脫毒原原種就有一粒產自定西。

土豆的“進階”之旅,遠不止于此。近年來,乘著“一帶一路”的東風,定西馬鈴薯原原種也是漂洋過海“闖天下”,不遠萬里奔赴沙特阿拉伯、土耳其、埃及、尼加拉瓜等國家,全產業鏈產值達到238億元。定西已成為全國最大的脫毒種薯繁育基地、全國重要的商品薯生產基地和薯制品加工基地。

從論噸賣到按粒賣,土味十足的定西“洋芋蛋”已經從黃土高原走向世界各個角落,并在全國乃至全球的土豆市場中憑實力拿下了不可替代的“發言權”。

土豆,記錄了定西人“苦瘠”的過往,更彰顯了他們驕傲的現在,馬鈴薯產業的巨變是定西人民堅定不移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取得階段性成果的一個縮影。近年來,定西市還全力打造中醫藥產業和畜草產業,中藥材種植面積和總產量均位居全國地級市之首。

定西市農業農村局局長梁成介紹,當地當歸、黃芪、黨參三大道地品種種植九宮格面積分別約占全國的60%、40%和20%。“中醫藥全產業鏈產值達454億元,是我們定西除馬鈴薯之外的又一張亮麗名片。”

這是位于定西市隴西縣的中鋁鋁箔(隴西)有限公司生產車間。(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產業之變,絢麗多彩。在定西市隴西縣,隴西西北鋁鋁箔有限公司的生產車間里,軋機轉動,纖薄如絲的鋁箔成品閃著銀光,從機器一端被緩緩碾出。經過軋制、精整、退火等工序,原本厚230至280微米的鋁材被層層“搟”薄,最終“瘦身”成4.5微米薄厚的鋁箔。4.5微米,相當于頭發絲的二十分之一。近年來,經由從低端鋁箔到高端鋁箔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這家遠在西北、“兩頭在外”的企業如魚得水,在進軍大市場的“長跑”中,“跑”得越來越輕快。

一家企業的轉型升級,映照出定西推進新型工業化進程取得的階段性成果。向“新”而行,作為傳統農業大市,定西在做大做強工業的時代課題上爬坡過坎,用日積月累的沉淀迎來了厚積薄發的成長。

薯片、藥片、鋁片……新時代,定西正在發展“新三樣”。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定西憑實力拿下了一個個響徹海內外的響亮名片,產業發展,方興未艾。

山之變:從“山是和尚頭”到“工廠化植綠”

“山是和尚頭,有溝無水流,下籽一升打一斗。”定西人曾用一句順口溜,形容千溝萬壑、植被裸露的生態脆弱景象。

其實,《漢書·地理志》記載,兩千多年前的定西一帶,“山水清麗,林跨數郡”;《資治通鑒》中描繪的開元盛世,首先是“天下富庶無出隴右”。

滄海桑田。明清以來,“富庶隴右”逐漸淪為“苦甲天下”。這背后是人口增長,過度墾荒,生態破壞。

生態的破壞,是貧窮的開端。擺脫貧困的“魔咒”,首先需要跳出“越墾越窮,越窮越墾”的惡性循環。

在甘肅省定西市通渭縣榜羅鎮張川村許堡社,雙胞胎兄弟許志剛和許志強被家鄉干旱乏綠的面貌刺痛,下決心要讓荒山披上綠衣。“要想發展,只能栽樹、必須栽樹”。兄弟倆憑著這樣的決心,一干就是超過半個世紀。

“云杉、側柏、油牡丹……只要是在黃土地上能成活的樹種,都要試一試,一個樹種不行,就換另一種,來來回回嘗試了幾十種樹。”許志剛說。

水一桶一桶地挑,樹一棵一棵地栽,從牙縫里一分一厘地“摳”錢買苗,就連家里的豬下了崽,也要拿去賣了買樹苗。“每天要走好幾公里山路松土、澆水、除草、修剪樹枝。”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兄弟二人立下愚公移山之志,在黃土高原上躬身拼出了滿眼綠意。56年來,兄弟倆累計義務種樹8萬余株,讓400畝荒山變成了綠地。

“家鄉的山來家鄉的水,家鄉的花兒它最美……”一首蕩氣回腸的“花兒”于林間飄過,為這片斑斕的山林增添了別樣的“色彩”。

這是“福州·定西東西部扶貧協作水土流失綜合治理項目”生態林航拍照片。

“福州·定西東西部扶貧協作水土流失綜合治理項目”生態林,地處定西市安定區鳳翔鎮。62歲的護林員李鋒如往常一般,與工友們一同穿梭于草木之間,忙著查看樹木長勢,順著山坡走向,不時用鐵锨為草木松松土。

護林閑暇之余,李鋒總是喜歡吟唱花兒來歌頌家鄉生態的變遷——雖有些走舞蹈場地音,但情感卻是真摯且飽滿的。

定西市安定區鳳翔鎮李家岔村的護林員李鋒在為生態林的草木松土。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郭剛攝

“當年我就在這里出生。”家住李家岔村的李鋒回憶道,他小時候常常看到大人在山上砍樹、鏟草皮,當成薪柴燒火做飯。“山上都是光禿禿的。下一場大雨,山上的泥石流就會沖下來,把山下的土地、道路和房屋都沖毀了。”

定西市安定區位于黃河上游甘肅中部地區,境內山巒起伏,山多川少,干旱貧瘠,屬黃河一級支流祖厲河與渭河流域,總流域面積3600平方公里,其中水土流失面積超過3300平方公里。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90年代定西市干部群眾進行荒山植樹造林,下圖為定西市通渭縣植綠后生機勃勃的隴山鎮康家屲。(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2017年,福州和定西兩市展開合作,在定西市安定區原本水土流失嚴重的荒山荒坡上,栽種了逾1萬畝的云杉、油松等生態林。經過長期的植樹造林,昔日的荒山野嶺已化作如今蔥蘢的山林、草甸。

當年,李鋒家40畝山地也被納入福州幫扶定西建設生態林用地,獲得2萬元退耕還林補貼。他還被聘為首批生態護林員,每年有8000元的勞動報酬。

拼版照片:上圖為上世紀定西市安定區村民在山上鏟草皮。下圖為2022年定西市安定區綠意盎然的福州林。(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朝暮間,七年如一日,李鋒始終用心、用情守護著身旁的這片山林。“這片林子是實打實的‘有福之林’。”李鋒覺得,“福州林”是“致富林”,是“振興林”。

“現在通過種草植樹,山綠了、水清了,環境格外清新。”李鋒頗為感慨,“說句心里話,生態好了,人的生活質量也就提升了,大家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人的穿衣打扮都更自信了,現在我感覺自己過得特別幸福。”

躬身踐行,不言而功成。近年來,定西市深入開展“綠滿隴中”行動。在當地政府的幫扶與組織下,以李鋒等為代表的眾多定西農民開啟了大規模植樹造林、綠化荒山的行動,不但有效治理了當地的水土流失,而且逐年拓展、匯集成林,更是“破繭成蝶”,成為綠色景觀。

“‘十四五’以來,定西市已完成造林封育214.4萬畝,義務植樹6645萬株,通道綠化7468公里,草原修復治理127.5萬畝,2023年底全市森林覆蓋率達到12.29%,草原綜合植被蓋度達到79%,較‘十三五’末分別提高了0.2%和2.45%。”定西市林業和草原局局長梁濤介紹,昔日的旱塬荒山正逐步化作滿目蔥翠的青山綠水,國土綠、鄉村美、生態好的新發展格局正在當地漸次形成。

定西市安定區巉口鎮有一座山叫金盆山。層層疊疊的綠化帶中,人工種植的側柏、紅柳等生機盎然。很難想象,這里曾經是定西最干旱苦焦的地方之一,“金盆山”里“盛”著的其實是裸露的黃土。

站在金盆山上遠眺,祖厲河蜿蜒向北,河道兩岸,新村、新房、新的大棚連片,現代農業產業園展現勃勃生機。

天地未變,換了人間。如今的金盆山,既是青山,也是“金山”。

名之變:從“苦甲天下”到“有福之地”

“凋耗殊常,隴中尤甚……隴中苦瘠甲于天下。”150多年前,左宗棠初上隴原時,見到民生凋敝,赤地千里,不禁在奏折中感慨。

此后,不知從何時起,“隴中苦瘠甲天下”竟與“桂林山水甲天下”齊名,成了定西的標簽。

“苦甲天下”四個字,遮蔽了厚重的歷史、多彩的文化、質樸的民風、潛在的活力。

5000多年前,輝煌燦爛的史前文化類型——馬家窯文化從這里輻射西北、走上青藏高原、南下四川盆地,不僅將史前彩陶文化推向高潮,也推動了史前時期的文明交流互鑒,為中華文明起源作出獨特貢獻。

2200多年前,秦人在定西一帶修筑長城西起首,秦人與戎人、羌人在隴山以西的廣大地區大雜居、小聚居,共同發展了尚武進取、創新實用、兼收并蓄、多元一體的秦文化。隴中大地見證了中華民族和中華文化多元一體格局形成、發展的歷史進程。

1300多年前,這里桑麻翳野,商旅不絕于途。定西見證了古代絲綢之路的繁盛。

90年前,榜羅會議在通渭縣榜羅鎮召開,決定把紅軍長征的落腳點放在陜北。定西見證了彪炳史冊的歷史時刻,成為長征路上的重要“加油站”……

其實,定西是一塊先“苦”后甜的福地。

這是定西市渭源縣田家河鄉元古堆村全景。

在定西市渭源縣田家河鄉元古堆村,有一座“松林鹿苑”。“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詩經》里的美麗穿越“遠古”,如今在元古堆村變成了現實。

青松蒼翠,屋舍儼然;書聲瑯瑯,道路平坦;阡陌交錯,五谷飄香……走進今日的元古堆村,或許很難想象這里往昔的困苦。

“十幾年前,我們村內外的路都是土路,一下雨,路泥濘不堪根本無法行走。”元古堆村63歲的村民白海紅回憶,因路況糟糕,外面的人進不來,村里的農產品運不出去,村莊衰敗,被外人稱作“爛泥溝”。

“往昔學校條件簡陋,門窗不嚴實,冬天教室里冷得讓人待不住。”回首過往,元古堆小學校長郭春明不禁嘆息,“娃娃們家里貧困,缺衣少食,臘月里手上的口子裂得那么大,瞧著就讓人心疼。”

“過去衛生條件差,藥品種類稀少,村里患有‘大脖子病’‘大骨節病’等地方病的村民眾多。”元古堆村57歲的鄉村醫生張桂峰如此說道。

這是煥然一新的定西市渭源縣田家河鄉元古堆村一角。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郭剛攝

海拔2400米的元古堆村,曾是典型的深度貧困村。2012年,全村447戶1900余人,人均可支配收入僅有1400多元,貧困發生率高達57%。

敢教日月換新天。新時代的春風拂過元古堆,千百年來的困苦被堅毅卓絕的力量所改變。

2013年至2019年底,在中央和省級財政的支持下,元古堆實施村內主干道路建設、社內巷道硬化項目。截至目前,在元古堆村內,已累計修筑水泥路37公里,群眾出門不沾泥。

“村口的公路能直達縣城,村民再也不必擔憂農產品爛在地里了。”白海紅說道。

在定西市渭源縣田家河鄉元古堆村的元古堆小學,孩子們在操場上做“老鷹捉小雞”的游戲。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郭剛攝

2013年4月,元古堆小學擇新址動工興建,當年8月竣工。

“學校占地5000平方米,擁有全新的硬件設施、多媒體教室、整潔干凈的食堂、現代設施完備的體育場……”郭春明娓娓道來,“清新的校園環境令人眼前一亮。孩子們在家門口就能享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

2014年,元古堆村也有了自己新建的村級衛生室。80平方米的衛生室,醫療設備齊全,為村民健康護航。一些頭疼腦熱等日常疾病,村民在家門口就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診治。

“我們這里常見藥品種類基本實現全覆蓋,村民的健康意識也提升了,在衛生室買藥還能報銷。”張桂峰說,得益于農村合作醫療制度的落實,參合農民可就近按比例報銷。

如今的元古堆村,基礎設施全面提升,產業發展勢頭強勁。中藥材、馬鈴薯、百合等作物的種植面積超過4000畝,產值逾億元。

過去,群山環繞的封閉環境,擋住了群眾瞭望外界的視線,阻礙了脫貧發展的腳步。如今,群山環繞的田園風光,成為群眾脫貧致富的資本。

拼版照片:上圖為2013年拍攝的定西市渭源縣元古堆村舊貌。下圖為2022年拍攝的定西市渭源縣元古堆村新貌。(定西市委宣傳部供圖)

憑借著秀美的自然風光和濃郁的民俗風情,元古堆鄉村旅游異軍突起,每年吸引游客52萬余人次。村里的農家樂、民宿已發展至20多家,村民旅游收入超過500萬元。2023年,元古堆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達16134元,是2012年的近11倍。

“十幾年來,村里發生了巨大變化。要說最大的變化,還是老百姓精神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元古堆村黨總支書記董建新說。

元古堆是定西的縮影。

步入新時代,定西不僅擺脫了貧困,更重要的是打破固有的觀念“藩籬”。

現在,定西人發展馬鈴薯產業,不僅是為了增收,也著眼于種質資源的保護與開發和馬鈴薯主糧化,立志為中國碗裝中國糧作出新的貢獻。定西人發展中藥材產業,也不僅僅是為了致富,同樣著眼于傳承與發展中醫藥文化,助力中醫藥文化走近青年,走進生活,走向世界。定西人發展草畜產業,也不再是就農言農,而是用工業理念,推動農業現代化。

定西之變還表明舞蹈場地,土地的貧瘠,并不必然帶來文化的貧血、人才的貧乏。

游客在定西市通渭縣悅心國際書畫村觀賞書畫作品。

在“中國書畫藝術之鄉”通渭,全縣有書畫創作人員1萬多人。比文化產業數據更重要的是,這個只有30多萬人口的縣城,家家耕讀第,處處翰墨香,男女老少“享福”一般,沉浸在傳統文化的滋養之中。一位作家曾感嘆,“人間繁華在長安,世上書香數通渭”。

鮮為人知的是,定西還是黃土高原上的人才高地。中國科學院院士姚檀棟、航天員唐勝杰等一大批杰出人才從定西走出去。黨的十八大以來,定西市共有16.1萬考生被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批錄取。

“苦甲”不再,“甘味”綿長。定西之變,仍在持續。未來之景,愈加令人期待。(記者郭剛 馬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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